胡宏(公元1105~1161年),字仁仲,建州崇安(今福建崇安县)人,胡安国季子,是宋代有名的学者。他的哲学思想,上承二程,下启张栻,不乏宏论,故作如下论述。
一、心性论
胡宏虽继承了二程的“性即理也”和“心是理,理是心”的心、性、理的思想,但把心、性作为宇宙万物的本体和思想的精髓,而构建了自己的思想体系,这就使他的心性本体论与二程的“理”为本体论稍有所异。
胡宏肯定“天命之谓性”的“性”,即理性的存在。他论“性”,又与“心”联系在一起,以“性为心”,故以此建立了他的心性本体论。他说:“天命为性,人性为心。”(《知言·天命》)“万物生于天,万事宰於心。性,天命也。命,人心也。”(《知言·修身》)人性来自天命,人性为心,故心、性为同一个事物的不同称谓。“天”为“道之总名也”,“心”为万物的“大本也”(《知言·汉文》),故天、心、性为宇宙万物的本体和万事万化的根源。万事万物都是“性”的本质表现,都由“心”来主宰。所以说:“万事万物,性之质也。”(《知言·往来》)“性定,则心宰。心宰,则物随。”(《知言·往来》)“性”作为宇宙万物的唯一本体,最初本原,是无所不生、无所不有的,只要体悟了“性”,则无遗物了。胡宏说:“大哉性乎!万理具焉,天地由此而立矣。世儒之言性者,类指一理而言之尔,未有见天命之全体者也。”“万物皆性所有也。圣人尽性,故无弃物。”(《知言·一气》)“性”来自天命,又是天地万物的化生者和主宰者;天地万物是性的派生者和所有物。以此论性,方是见天命之全体的知性、尽性者。否则,便是见性而不尽性,论性而不知性者,或者只是见性之局部,不见性之全体者。
胡宏进一步指出,“性”作为万事万物的最高本体,当然是“形而上者”了,它所派生的物,便是“形而下者”了。他说:“形而在上者谓之性,形而在下者谓之物。性有大体,人尽之矣。一人之性,万物备之矣。论其体,则浑沦乎天地,博汰于万物,虽圣人,无得而名焉;论其生,则散而万殊,善恶吉凶为行俱载,不可掩遏。论至于是,则知物有定性,而性无定体矣,乌得以不能自变之色比而同之乎?”(《释疑孟·辨》)“性”为“万化之原”,故为超然于万物之上的“形而上者”。这种“万化之原”,“万理具备”的“性”,当然能包容万物、化生万物、主宰万物了。所以说:“性外无物,物外无性。是故成已成物,无可无不可焉。”(《知言·修身》)一言以蔽之,天下无性外之物。
“性”为无形的“形而上者”,“物”为有形的“形而下者”,“无形”之“性”,如何化生“有形”之“物”呢?胡宏以“气化”论说明之。在胡宏看来,“气有性,故运行不息。”(《知言·好恶》)由于“气”有生生不息,运行不止的特性,故产生了万事万物。所以说:“一气大息,震荡无垠,海宇变动,山勃川湮,人消物尽,旧迹亡灭,是所以为鸿荒之世欤?气复而滋,万物化生,日以益众。”(《知言·一气》)“一气”流动,万物化生。就此而言,似有气本论之义。但是,胡宏所讲的“一气”,并不是万物的最初始基、最高本体,而是“性”为“气”之本体、主宰,“气”是由无形的“性”到有形的“物”的中介之物,究其本原、根本者,乃属“心”、“性”。胡宏说:“非性无物,非气无形。性,其气之本乎!”“气之流行,性为之主。性之流行,心为之主。”(《知言·事物》)又说:“气主乎性,性主乎心。心纯,则性定而气止。”(《知言·仲尼》)心为性之主,性为气之主;气为性之流行,有气才有形。于此说来,心性为气之本、之主,无心性则无气,无气则无物。这是“性外无物”,“万物皆我心”之义。“性”既然是万事万物的唯一根源,它所化生的万事万物,尽管万殊不一、万形各异,但只要抓住这个一,就可以观察得知万物的本性了。胡宏说:“观万物之流形,其性刚异;察万物之本性,其源则一。”(《知言·往来》)所谓“其源则一”的“本性”,就是“性”为万物的唯一根源。由此可见,胡宏虽然常讲“气化”万物,但最根本的本体则是“性”,即“性”为万物的最高本体。
究其实,胡宏所讲的“性”,主气之性,与其先行者二程和后继者朱熹所讲的“性即理也”和“性即太极”的思想是一致的。胡宏有时亦讲“太极”分化为阴阳二气,再化生万物。他说:“天道保令而太极立,絪缊升降而二气分。天成位乎上,地成位乎下,而人生乎其中。……生生不易也。”(《皇王大纪序》)又说:“生,则天地交泰,乾坤正,礼乐作,而万物俱生矣。是故万物生于性者也,万事贯于理者也。万化者,一体之所变也。万世者,一息之所累也。若太极不立,则三才不备,人情横放,事不贯,物不成,变化不兴,而天命不几于息乎!”(同上)由于有了“太极”,才分化出阴阳二气,阳气感乎下,阴气感乎上,即阴阳二气的交互感应,才使万物俱生,生生不息,变化不穷,这就是万物生生不易之理。胡宏这里所讲的“太极立”而“万物俱生”,是与“万物生于性者也”是同一的思想内容。
关于“性”的善恶问题,胡宏亦作了论述。他认为,作为“具万理”,“化万物”的“性”,是无善恶可言的,就是说,不可以善恶言性的。如果以善恶言性,则是不见性之全的片面之论。因此,他既不同意人性善论,亦不同意人性恶论。在他看来,世儒的性善、性恶之论,都是“指一理而言之尔,未有见天命之全者也。”(《知言·一气》)就是说,作为宇宙万物本体的“性”,是“不可以善恶辨,不可以是非分”的。因为“性也者,天地鬼神之奥也,善不足以言之,况恶乎?”所以“孟轲氏、荀卿氏、扬雄氏之以善恶言性也,非欤!”(《知言疑义》)这就是胡宏“性”本体论的落脚点。
二、发展观
胡宏认为,由无形的“形而上者”的“性”,化为有形的“形而下者”的“物”,是由“气化”作为中间环节来完成的。他从气化论出发,进一步阐明了事物发展的矛盾观。
胡宏继承了张载的气化论和矛盾观,肯定“气”的本质特性是“运行不息”,“生生不已”,正因为“气”具有这种特性,才使万物化生,日益繁多。“气”为什么能够“运行不息”呢?胡宏对此作了具体的说明。
胡宏指出,由于“一气”中含有“阴阳二气”,“阴阳二气”作为矛盾对立面的不断斗争,而形成了宇宙万物的动静、往来、屈伸、进退、盛衰、穷通、盈虚、消息、寒暑、终始等无穷变化和万物的不断生灭。胡宏说:“一气大息,震荡无垠,海宇变动,山勃川湮,人消物尽,旧迹亡灭,是所以为鸿荒之世欤?气复而滋,万物化生,日以益众。”(《知言·一气》)宇宙万物的产生、形成、变化,都是“一气”所为。“一气”为什么会这样呢?因为“一气”中包含“阴阳二气”。“阴阳二气”的关系是:“阳中有阴,阴中有阳,阳—阴,阴—阳,此太和所以为道也。始万物而生之者,乾坤之元也。物止其性,万古不变。”(《知言·大学》)“一气”即“太和”之气,是一种阴阳和合之气,一气中含有阴阳,而阴阳二气又是阳中有阴,阴中有阳,阴阳对立斗争,促使事物对立面相互转化,造成旧事物的灭亡和新事物的产生。所以观察万物的产生、变化,就可以知道阴阳的变化,因为万物之化是阴阳之化的表现和所为。胡宏说:“观日月之盈虚,知阴阳之消息。观阴阳之消息,知圣人之进退。“阴阳之升降,邪正之内外,一也。……寒暑之始终,天地之始终也。”。(《知言·天命》)又说:“阴阳成象,而天道著矣。刚柔成质,而地道著矣。仁义成德,而人道著矣。”(《知言·修身》)阴阳变化之道,贯穿于天、地、人各个领域之中,无一例外者。诸种事物的变化状态,都是阴阳变化之道的流行和体现。所以说:“一日之旦暮,天地之始终具焉;一事之始终,鬼神之变化具焉。察人事之变易,则知天命之流行矣。”(《知言·义理》)宇宙万物的不同变化,都是阴阳变化之道的具体表现,这就是“一阴一阳之谓道。有一则有三,自三而无穷矣”(《知言·阴阳》)的道理,故察一物之变化,而知万物之变易;察人事之变易,而知天命之流行。这就是圣人举一反三的高明之处所在。
胡宏对阴阳、万物产生、变化的原因、动力作了说明。他明确认识到,由于“一气”所产生的“不息运动”是自己运动,不是由外力主宰的,亦不是由外力推动的,所以才能运动不息,生生不已。他说:“万物生于天,……而气经纬乎其间,万变著见而不可掩。莫或使之,非鬼神而何?”(《知言·修身》)又说:“夫天地之道,一往一来,否泰相应,变化无方,人日用而不穷。不可以智虎测度,不可以才能作为者,谓之鬼神。鬼神者,特以往来言之。道固一体,不可分也。先儒多以神属之天,鬼属之人,我知其不知鬼神之情状矣。”(《皇王大纪论·周礼礼乐》)胡宏在这里清楚地说明了,阴阳是自己运动的,“莫或使之”,是说没有其他外力使之然者。诚然,他亦讲道“非鬼神而何?”他所讲的“鬼神”,不是指有神论者和世俗迷信所讲的“鬼神”主宰之义,而是指阴阳屈伸、往来之义。他批评世儒不懂得“鬼神”为屈伸、往来之义,而以神属于天,鬼属于人,这是“不知鬼神之情状”之言,所以他“特以往来言之”“鬼神”。胡宏以阴阳自动论,驳斥鬼神他动论的思想是十分明确的。他说:“夫阴阳刚柔,天地之体也,体立而变,万物无穷矣。人生,合天地之道者也,故君臣、父子、夫妇交而万事生焉。酬酢变化,妙道精义,各有所止,亦无穷已。”(《皇王大纪论·西方佛教》)人和万物的产生、变化、发展,都是阴阳刚柔、升降、屈伸、往来,彼此相交、相感所使之而感的,由于阴阳是广袤无垠的,所以人和万物的发展、变化则是无穷已的。胡宏肯定了事物发展的无限性。
胡宏不仅肯定了事物发展的无限性,而且揭示了矛盾的普遍性。在胡宏看来,宇宙中的任何一个事物,都是由矛盾双方共同组成的统一体,没有矛盾双方的对立,就不能产生和组成事物,这就是“万物有对”的原理。他说“盖天地之间,无独必朋对,有此必有彼,有内则有外,有我则有物,是故‘一阴一阳之谓道’,未有独者也。而圣人曰‘毋我’者,恐人只见我而不见人,故云尔也。若物我,皆无不知酬酢万变,安所本乎?”(《论语指南》)又说:“物不独立必有对,对不分治必交焉,而交生矣。物盈于天地之间,仁者无不爱也,故以斯文为己任,理万物而与天地参矣。”(《知言·纷华》)任何事物都作为与其它事物相对者而存在,事物内部亦有其自身的矛盾对立面的存在,只有认识一事与他事物相对、事物自身的矛盾对立统一,才能知万物、理万物、与天地参。就是说,在胡宏看来,任何事物都是由阴阳等矛盾组成的对立统一体。他在诗中亦揭示了这种原理:“阴阳妙合之藏精,万物森然各有神。靡草露机坤是复,野龙交战指迷津。”(《靡草》)“动中涵静是天机,静有工夫动不非。会得存存存的事,心明万变一源归。”(《和刘子驹存在室》)阴阳互藏,动静互涵,往来相推,屈伸相变,这是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天机、机括,亦是宇宙万物存在发展的根据、原因。由于是物质的自己发展变化,故“万物森然各有神”。“神”为变动不居,神妙莫测,变化无穷之义。
胡宏进一步指出,由于事物对立面的自己运动变化,而使事物不断地向上发展,当事物发展到顶点、极至时,就向着相反的方面转化,由此他揭示了“物极必反”的矛盾转化的原理。他说:“《易》有太极,是生两仪。故天地之间,物必有对,感则必通,出则必反,不易之理也。”(《释疑孟·理》)又说:“事成则极,极则变。物盈则倾,倾则革。”(《知言·修身》)又说:“变异见于天者,理极而通,数穷而更,势尽而反,气滋而息,兴者将废,成者将败。”(《知言·阴阳》)万物有对,对而感通,通则必久,久则必盛,盛则必衰,这种物极必反,就是宇宙万物的千变万化的“不易之理”。所谓“不易之理”,是指普遍存在、不可更改的根本、永恒的通理。胡宏的这个思想是难能可贵的。
胡宏还指出,万事万物虽然在矛盾对立面斗争中不断变化发展、物极必反、交替更新,但是却是变而有序,化而不乱。其所以如此,就是因为“道”、“理”贯穿于其中。他把“道”、“理”视为事物存在的根据、发展的规律,并存在于事物之中,与事物不可须臾分离者。就是说,一个事物之所以是该事物,是有其存在根据和运动规律的,而这种根据和规律,不是离开事物悬空孤立存在的,而是存在于具体事物之中的。胡宏说:“道不能无物而自道,物不能无道而自物。道之有物,犹风之有动,犹水之有流,夫孰能间之?故离物求道者,妄而已矣!”(《知言·修身》)又说:“物之生死,理也。理者,万物之贞也。生聚而可见,则为有;死散而不可见,则为无。夫可以有无见者,物之形成。物之理,则未尝有无也。”(《知言·阴阳》)任何事物的产生、发展、变化,都有“道”、“理”存在于其中,都有其固有的规律、法则,“阴阳升降有道,刚柔屈伸有理,仁义进退有法。”(《知言·义理》)“道”、“理”、“法”是事物本身的固有者,故不能离开事物而存在。有形的万物,有可见与不可见之分,无形的规律却是不可以“有无”来论之,它永远是存在的。这种存在不是离开事物的单独存在,而是与事物须臾不离的。所以说:“道之明也,道之行也,或知之矣。变动不居,进退无常,妙道精义未尝须臾离也。”(《知言·往来》)道在物中,道不离物,就此而言:“道外无物,物外无道。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。”(《与原仲兄书》)胡宏的这个思想很深刻的。
三、知行观
胡宏在“性外无物,物外无性”,“人性为心”的心性论的基础上,在论述“道外无物,物外无道”的同时,说明了事物及其规律是可以认识的,进而阐发了他的知行观。
胡宏认为,人有认识事物的能力,事物是可以被认识的。人之所以能认识事物及其规律,是因为人禀天地、五行精粹、灵秀之气而生,具天地之全,备万物之性,故优异于万物,而能体认万物。胡宏说:“人者,天地之精也。……五行,万物之秀气也。”(《知言·纷华》)又说:“人备万物,贤者能体万物,故万物为我用。物不备我,故物不能体我。应不为万物役而反为万物役者,其不智熟甚焉!”(《知言·事物》)人是“天地之全”者,“与天地参”者,故能体万物、备万物、知万物、役万物。人具有认识万物的能力。
人认识事物,是由人的本性、本质所决定的,因为人有感觉器官和思维器官,所以人能“知物”。胡宏说:“夫人目于五色,耳于五声,口于五味,其性固然,非外来也。”(《知言·阴阳》)又说:“有是心则有知,无是心则无知。”(《知言·好恶》)客观事物具有各种属性和规律,人的感觉、思维器官是可以认识、求知的。这是人所独具的特性,人要充分认识自己的高贵、优异之处,切不可“自陋”、“自小”自己。
胡宏认为,人认识事物,获得知识,是由耳目等感官接触外物,再由心之官予以汇通、流通而知,这就是“皆缘事物而知”的道理。就是说,人的认识、知识是主观意识与客观事物相结合的结果。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实知、真知,否则所知者便是虚知、幻知。因此,胡宏强调于物求知,反对离物求知。他说:“自观我者而言,事至易知起,则我之仁可见矣;事不至而知不起,则我之仁不可见也。自我而言,心与天地同流,夫何有间之?”(《知言·好恶》)又说:“即物而真者,圣人之道也;淡真离物者,释氏之幻也。”(《知言·往来》)主观与客观、内与外融为一体之知,才为真知。故人不能离物而求知。有物才有知,无物则何所知?这是中肯之论。据此,他批评佛教的离物、绝物的空知。他说:“释氏绝物遁世,楼身冲突,窥见天机有不器于物者,遂以此自大。谓万物皆我心,物不觉悟而我觉悟;谓我独高手万物。于是颠倒所用,莫知所止,反为有适有莫,不得道义不全。名为识心见性,然四达而实不能一贯。展转淫遁,莫可致诘。世之君子信其幻语而惑之。孰若即吾身世而察之乎?”(《知言·修身》)又说:“释氏定其心而不理其事,故听其言如该通,征其行则颠沛。儒者理于事而心有止,故内不失成己,外不失成物,可以赞化育而与天地参与。”(《知言·一面命》)人只能在接触客观事物中求得知识,离物则无所知。佛教的“绝物遁世”、“识心见性”,以我身、我心外化外物、高乎外物,不仅是本末颠倒、不能知物,而且是欺人幻语、惑人邪道。只有儒家的于物求知,以心识理,才能成己、成物、赞化育,而与天地参。
胡宏虽然承认感官之知的必要性,但是他认为如拘于感官之知,则不能认识事物的性理,亦不能达到圣人求知之境。“拘于耳目闻见者,众人也。”(《知言·天命》)“人以其耳目所学习,而不能超乎闻见之表,故昭体用以示之,则惑矣。惑则茫然无所底止。……小惑难解,大碍方张,不穷理之过也。”(《知言·阴阳》)耳目闻见等感官,只能认识事物的表象,不能认识事物的规律,如果人的认识只停留在感官认识阶段,而不去“穷理”,则会迷惑不解,茫然无所措。
胡宏认为,要认识事物之理,就要发挥“心之官”的思维功能。因为“心”能应万物、照万象、知万理。所以说:“心涵造化之妙,则万物毕应。”(《知言·中原》)又说:“人心应万物,如水照万象。应物有减妄,当其可之谓诚,失其宜之谓妄,物象有形影,实而可用之谓形,空而不可用之谓影。”(《知言·大学》)“心”为思维器官,思物当、应之宜则为“诚”,反之则为“妄”。有物才有应,无物则无应。这就是说,人的主观意识是对客观事物的反映,有了正确的反映,才能获得可靠的知识,这便是“人心应万物”之义。
人认识万物之理的途径是“格物致知”、“格物穷理”,没有物,不即物,不格物,便不能“穷理”。胡宏说:“儒者莫要于穷理,理明,然后物格而知至,知至,然后意诚而心不乱。”(《皇王大纪论·姜嫄生稷》)又说:“《大学》之方在致其知。知至,然后意诚;意诚,则过不期寡而自寡矣。”(《知言·事物》)胡宏的“格物致知”、“格物穷理”的思想,是源自《大学》的“格物致知”和程颐的“格物穷理”。在他看来,这是“伏羲、神农、黄帝、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子、孟轲之学,立天地之经,成万物之性者”的“大学之方”。就是说,儒家道统真传的“大学之方”是“格物致知”。胡宏说:“致知在格物。物不格,则知不至。知不至,则意不诚。意不诚,则心不正。心不正而身修者,未之有也。是故学为君子者,莫大于致知。”(《知言·大学》)“格物致知”是圣学的求知、修身、成圣贤、为君子的不二法门,所以胡宏特别重视它。“致知两字足功力,方信能纷穷化先。”(《送友人归荆南》)便可证明。
关于知识的来源和穷理的方法,胡宏作了具体的论述。胡宏虽然说出“惟圣人既生而知之,又学以审之。”(《知言·往来》但是,他的思想主导、求知变津,则是“学而知之”。他强调人的知识是由读书、观察、思索、积习而来的。他的“生而知之”是虚悬一格,“学而知之”才是思想本意。胡宏认为,学习求知、认识事物,是一个渐进积累、不断深化的过程,学则日益,否则日损,所以要不断地学习积知,不可浅尝辄止。“学必习,习必熟,熟必久,久则天,天则神,天则不虑而行,神则不期而应。”(《知言·义理》)
要求得真知,不仅要学习、精思,而且要实行、笃行,学与习、知与行是一个统一的求知过程。因此,胡宏十分重视“博学、审问、慎思、明辨,然后力行,则不差耳”(《与孙正儒书》)的为学求知之道,并亲身履行之。胡宏的知行观、求知论,不乏独到、合理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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