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3年9月,朱伯崑出生于河北省宁河县(今天津市)。1947年考进清华大学哲学系,师事冯友兰、张岱年两位教授,专攻中国哲学。1951年毕业后留校作冯教授助手,协助他撰著《中国哲学史新编》。一年后院校调整,朱氏改任北京大学助教,历任讲师、副教授、教授及博士生导师,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《易》学与科学委员会主任,东方国际易学研究院院长,《国际易学研究》主编,以及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。
在科学研究中,朱伯崑严格要求本身和学生,注意六大问题:1.根据史料说话,缺乏证据则勿空谈或猜测。研究哲学史,非引史料去论证原则或结论,而是从史实导出原则与结论。2.必先熟悉哲学问题,具备哲学头脑,擅长分析和概括哲人的理论系统,不宜列举史料或解释史料而欠分析综合(煜按:英国霍布斯兼重分析与综合。章太炎门徒曹聚仁指出皖派戴震等长于分析,而浙东学派章学诚等善于综合)。3.熟悉哲学史发展全程,兼备通史知识,始能研究专题或断代哲学史。4.掌握外国哲学史,尤其是欧洲的,然后比较中外哲学问题,突显中国哲学特征。5.勿仅传授历史知识,甚至单为某流派辩护,必须客观总结人类思维的成果与教训。6.要勇敢创新,精确论证。勿心急成名,而要仿效蚂蚁啃骨头那般锲而不舍。
英国哲人波普尔贬“心理分析”为伪科学,朱伯崑斥卜筮为假科学,积极消泯盛行民间的迷信活动。《荀子·大略》首倡“善为《易》者不占”,朱氏推崇荀子开创儒家解易的人文主义和理性主义传统。汉代《周易》跃居五经之首,贾谊呵斥算命术士司马季主“矫言鬼神,实尽人财”,即是“卑污”。司马季主狡辩宣称只要心地端正,占术便可治病救人。班固把占筮列于数术(术数)类,以别于经学与子学。卜筮的神秘主义传统发展至明清,民间出现用《周易》名义谈算命的大批书籍,如《六壬》、《火珠林》、《梅花易数》、《四柱命理》、《卜筮正宗》,特色有四项:1.单凭卦象推断个人的吉凶祸福;不解《周易》经传,亦不管卦爻辞的人道教训。2.起卦方法乃掷铜钱(如《火珠林》)、触景生卦(如《梅花易数》),舍弃大衍之数,即揲蓍成卦过程中数学的演算程序,而纯粹取决于偶然的“鬼谋”。3.运用象数学派诠释《周易》经传体例、术语和概念,虚构欠缺生活经验的空洞模式,规定卦象的吉凶意义作为断卦根据,放弃彰往察来的类推思维。4.夸称心诚则灵,即恳切求助则必灵验,这纯属神秘主义的宿命论,毁坏《周易》文化的优良传统,遂受邵雍、张载、朱熹、方以智、王夫之等批判及抵制。
朱伯崑教授的主要学术贡献是易学研究。他指出《易》的传播分三阶段,西周是撰“经”阶段,战国时代是写“传”阶段,汉代开始是为“学”阶段;初段没有阴阳观,邵雍先天卦序图始于乾而终于坤;大脑扫描图中漩涡颇似太极图;“照”着讲《易》和“接”着讲《易》各有千秋;占卜很不科学,比天气预测更不准确;江湖术士却夸谈预测学,创办预测公司敛财,对顾客首次收五百元,难怪中国科学院百余院士为了保卫科学而请求当局清除迷信。筮用蓍草,比占卜晚出,理性成份较高。《易》诉诸比附和联想,旨在趋吉避凶,甚至化险为夷。儒家人文主义以善恶分别吉凶,《易传》对《周易》增加忧患意识。在竞争激烈的社会,人要摆脱困境,苦于不能掌握命运,唯有用卜筮安慰自我。倘若占得乾卦初九爻辞“潜龙勿用”,病人便耐心养病。卜筮结果往往迎合世俗心理。日本遂生算命公司,此社会心理现象怪在不重视灵验与否,但求慰藉。中国科学院研究员董光璧撰《易学科学史纲》(武汉出版社,1993版),指出筮法非预测学而为原始对策论。帛书《易》有数字卦,象数派必定欣赏,义理派也许不感兴趣了。1995年1 月北京华夏出版社印行朱伯崑《易学哲学史》,它本身就是《易》学里程碑了。
朱著四卷共约1900页,优点如下:1.预设读者具备中国哲学根底,对一切学者只用原名,不写字号、籍贯及生卒年份,即专注于义理。2.立论客观,永不偏袒义理派或象数派。3.1989年作者改写完成8 年前为研究生开设的《易》学哲学史课程讲稿,所以此书特别适合研究生及大学生。4.作者毫无迷信地洞察占术依照卦爻象的变化以推测命运,含蕴逻辑推衍及理智分析的因素,不单靠天启或祈祷,遂能发展为哲学的世界观,例如无神论。5.对哲思的评析详细且清楚,特别是方以智和王夫之。6.最先归约中国辩证思维成四大流派或系统:《周易》、兵家(尤其是孙子)、老庄、佛教。7.剪裁慎重,放弃侧重训诂的学派,特别重视宋、明儒学,也顾及儒道兵法四家的互相渗透。8.图表丰盛,辅助理解。缺点在多错字,如全部尘(塵)字错作麈(一种鹿)字。
首卷由先秦至汉唐,引孔子“不占而已矣”,恰切解为“善学《易》的人,不必去占筮。……《周易》的用处,是提高人的道德境界,不是卜问吉凶祸福。”(第32页)凭良心做人,实践自律道德,根本不必预测将来。例如孔子说:“加我数年,五十以学《易》,可以无大过矣”。改过从善,强调人道教训,总结了春秋时代的《易》。《礼记·经解》称赞《易》令人洁净精微而不贼害,《荀子·大略》“善为《易》者不占”发扬孔子道德观。孔孟不谈阴阳,《荀子·礼论》“阴阳接而变化起”始用阴阳作哲学范畴。64条“象”文成生活格准,《易》升为伦理政治教科书。有心的圣贤必怀忧患,无心的《周易》不与圣人同忧或为圣贤分忧。《系辞》褒赏《易》开物成务,即通天下之志和定天下之业,或开通心意兼规定事业,兼顾内圣外王或立德立功。功业必需儒、兵、道、法四家皆重的“趋时”或“时中”,修炼必需“日新”。“立本”(刚柔)与“趋时”(变通)有体用关系。
《淮南子》感染孟喜、京房的卦气说和八宫卦说(飞伏说)、纳甲说、五行说、阴阳说,正如老子影响扬雄《太玄》。汉人分《老子》成81章,所以《太玄》共81首。王充误解京房《易》学与政治不相应,朱伯崑援引张衡纠正《论衡》,反对贬抑孟京为儒家经学异端或教外别传,因为没有正统《易》学。《系辞》揭示简易、变易两事,京房添加“不易”义。“易”遂得三义。《易纬》将“变易”引向“不易”,透露社会秩序规范化。它提出太初、太始、太素,郑玄注为始、壮、究。至于象、数、气的关系或次序,《易纬》道不一致,“数”居首位或次位。王充以道家和荀子的自然主义呵斥《易纬》的神学目的论,即孔子作纬书表达天意。荀爽的乾升坤降说主张九二、六五两爻各当其位,阴阳和谐即不相侵凌。恰似管辂预知何晏快将伏诛,虞翻的卦变说准确预告关羽两天内斩头,可惜他把汉代《易》学推向烦琐胡同,王夫之裁判它“繁杂琐屈”。朱熹说“易”有变易和交易两义,即流行与对待。此意源于汉代卦气说和卦变说。
《周易》、道教与中医关系密切,朱伯崑难免评介魏伯阳《周易参同契》。他洞悉《易》理同黄老养生道术一致。道士未必为名医,但是可在理论上援《易》入医。道教徒凭借《参同契》讲究炼内丹或体中精气,字面上“屈伸以应时”乃儒、道所同,“夺取阴阳造化机”一句发扬《荀子·天论》,朱伯崑解作“承认人类掌握自然界的法则可以改变自然物,是一种不可胜天的辩证思维”。我认为改变自然物,如栽无核瓜果、实施遗传工程及实践优生学,在某种意义上可以“胜天”。
王弼对象数派作彻底的反动,侧重人事问题,尊“无”为万物本体(超越根据)或天地之心。他的浑忘言象以求意说酷似维特根斯坦所倡登楼弃梯。朱伯崑谴责黄宗羲所言王弼“何曾笼络玄旨”。韩康伯也糅合《易》老,然而将裴頠、郭象的崇有论引进王弼的贵无论。儒家孙盛反对玄学派和管辂派,遭殷浩、刘惔反攻。梁武帝萧衍融会《易》佛,但是又倡唯气论。他的大臣周弘正阐释元亨利贞四德,冲决了道德网罗而趋赴宇宙论。周弘正借佛学分64卦成六门,例如乾坤泰否四卦属天道门。他的门徒张讥解《说卦》“参天两地而奇数”,认为三含二意味着一包二,“一”非单独而是结合如荀子之“壹”,这沾溉了张载及王夫之。
唐代孔颖达《周易正义》和李鼎祚《周易集解》总结往昔与当时的《易》学。孔疏推崇修正郭、韩两注(如视象比数优先)而误信《易传》及《易纬乾凿度》的孔子语非假托。李鼎祚对玄学派半推半就,清儒误解他对汉《易》尽忠。具备华严宗、禅宗双重身份的圭峰宗密,采取汉代太极元气观。李通玄以《易》解华严教义,正如晚明智旭用禅解《易》、方以智以佛解《庄》。崔憬《易探玄》主张象尽意及辞尽言,否定王弼忘言象说。他用八卦配四季,汲取汉代八卦体旺说。朱伯崑激赏崔憬将孔疏自然无为之道,归约为形器的功能或作用。他借老子思想注剥至离的顺序云:“物复甚本,则为诚实。”我推测此诚实观濡染王夫之。
宋明哲学亦分为理学、数学、气学、心学、功利五派。刘牧以气象无形释“无”,不尊它为实体。李觏《易论》重人事而轻天道,他将元亨利贞局限于政治,令人联想张舜徽《周秦道论发微》将《老子》囿于政治。欧阳修《易童子问》承王弼、李觏,理解爻辞皆谈人事,最先否定《易传》由孔子作。周敦颐用“诚”贯通《易传》和《中庸》。邵雍赢得莱布尼兹惊叹。康节《先天吟》云:“天地与身皆《易》地,己身殊不异庖牺”。朱伯崑指出它基于道教炼内丹说。邵子理智可开启自然科学。别扭的是他定义“一”为数之根源而非数目,二才是初数。其子邵伯温遂解“一”为天地之心或造化本原。《观物外篇》规定先天之学是心而后天之学是迹,又尊心为奇偶二数之根源。大程不严辨心、理,小程相反。二程分别成为心学和理学前驱。伊川肯定“有理则有气,有气则有数”。他以微显诠释理和象,即西哲谓本质和现象。他的体用观却来自华严宗法藏贤首以“自性清净心”和“染(生灭)心”为体用。韩康伯提出理事范畴,但是华严哲学比它深刻,尽管伊川否定玄、佛世界观。朱伯崑欣赏程颐以理化情说表现儒家对老死的乐观态度,我认为伊川媲美斯宾诺莎。二程以艮卦义凌驾佛教“止观”的止,半因钳制李觏、王安石师徒功利主义。张载《易》学改以气代理为至尊范畴,开启后世解《易》的气学;横渠《易说》用理性主义代替神秘主义,且认为道虽无形而有象,王夫之发展为“象外无道”观。横渠肯定生死乃气之聚散,隐讽佛教鄙视道教贪恋生命。他提出人性两重,即道德本能与生理本能。他分辞为缓、急两种,裨益牟宗三老师《周易形上学及其道德函义》、《智的直觉与中国哲学》及《佛性与般若》诸书。可惜朱伯崑只讲至焦循。
南宋朱震象居首位;蔡元定主张理先于数,其子蔡沉以数居首位。杨万里发扬程朱《易》学,反对象数派,朱伯崑察觉诚斋透露爱国的主战派立场。但是杨氏太极观近似周子而远离程颐和朱震。功利派薛季宣倡道器合一,并重下学与上达;陈亮强调形势;叶适像欧阳修不信孔子撰《易传》,又主张:“欲折衷于天下义理,必尽考详天下之事物而后不谬”(《水心文集·题西溪集》)。我悟到中西功利主义和经验主义的紧密关联,经验论者水心当然否定神秘主义。朱伯崑裁判他矫枉过正道:“视本体论一概为玄虚之学,对张载的气一元论也简单地加以否定,未免带著狭隘的……偏见。”(第617 页)元代象数学挂帅,是由于理学衰落。朱伯崑选评雷思齐、俞琰、张理、萧汉中四位。
明代薛瑄心中理气不分先后,滚滚不息的阴阳生成日日新的造化与人事。他用《华严经》月印万川之喻肯定气有聚散而理无聚散,《中庸》“费隐”即显微或体用。罗钦顺针对朱熹而倡理气为一,但是分辨心和性,仍尊道为实体。我认为他误解张载“大心”是违反自然的人为。朱伯崑说整庵看出杨简以心为性(道、理)必然导致人心为自然立法的结论,因为杨慈湖《己易》像张横渠批判佛教所谓“以心法起灭天地”。事实上康德的哥白尼式革命首倡人心为自然界立法,尚未属佛教唯识的极端主观唯心论;《易传》“先天而天弗违,后天而奉天时”则似怀特海心中上帝的原初性和后得性。王廷相的科学知识冠于明儒,遂倡无形、有形分别指谓道氐与道显,即元气和万物,唯独“理”无形质故不朽。然而理非独立实体,只是实体的功能,不能成为太极(元气)。阴阳相依而不相生,后于元气。王廷相自相矛盾于又谓元气即阴阳。湛若水以心体为《易》体,与天地万物同体,气质的中正部分就是天地之性或义理之性。朱子人心为气之灵,甘泉《文集·讲章》说“气之精露中正处即心”。朱伯崑评判“其天人一体说,终于导出人心主宰世界的结论”。心指良知。
罗洪先和王时槐对王畿的批评,朱伯崑援引且接受。至于泰州学派的禅门《易》说,朱君引焦竑《易筌》作样板:“程子斥佛……大抵谓出离生死为利心。夫生死者所谓生灭心也。《起信论》有真如、生灭二门。未达真如之门,则念念迁流,……欲止其所不能已……。然上亦非殄灭消煞……(否)则二乘(缘觉、声闻)之断见也。”澹园促进王学分化,李贽《易因》常引方时化批王门语。禅师真可心中,卦爻象、辞披露佛性。诠释渐卦时他标举理想的无生灭位。智旭巧用天台宗“六即”阐述六爻之位辞,以坚固的《首楞严》三昧比附艮卦之象。明代《易》学大家有蔡清与来知德,虚斋提出万物非变易则交易;来氏强调舍象不可谈《易》,朱伯崑谴责他安于造化理数而走向宿命论。我们很容易察觉出庄子对来知德的震撼。名医张介宾《医易义》云:“《易》具医之理,医得《易》之用。”他按阴阳互藏法则治病,深信养生必须保存身中阳气。方以智笔下《易》含质测(物理)和通几(掌握规律)两面,理与数相依,先天寓后天,太极即在有极。他呵责陆九渊“蛮横——万物皆备之我,忌讳强恕精义”。奇趣的是方氏借孟子“强恕而行,求仁莫近焉”责备显扬孟学的象山。朱伯崑时刻留意桐城方家对王夫之的陶冶。
第四卷只有一章《道学的终结和汉易的复兴》。谁是理学殿军?今存三答案:刘宗周、黄宗羲、王夫之。朱伯崑此卷聚焦于王、黄及毛奇龄、胡渭、惠栋、张惠言、焦循七位,首总述船山《易》学,抨击邵雍和陆(九渊)、杨简师徒,修正程朱,发扬张载,尊称张、程、朱三位为“子”。朱伯崑心中,王弼《周易注》、程颐《易传》及王夫之《周易内传》鼎足而立。务实的船山反对废用求体,认为君子“因动玩占,不能以非常之变为怪,不因祸福之逆转,动摇自己的信念。”(第47页)《易》全体在象,盈天下皆象或器(梨洲却说皆气或心),《易》总会其理,当然之象就是必然之理。对《序卦》的解释,船山归纳为相因、相成、相反三类。他洞悉邵雍卦序观的谬误:相因而渐成,相反而定位,逻辑上不能自圆其说。船山主张乾坤和六十二卦彼此包涵,阴阳有幽明而无消灭。自然方面象生数,人为方面数生象。他遂反对刘牧用奇偶数阐释宇宙。言象意道四位一体,但是得象不可忘言,得道不可忘象。象理统一观否定道、理的实体性,改转理本说为象本说,孟子“践形”践其下而非其上。上非下存在的条件,反面才对。但是船山的非《易》学作品仍依程朱贵道贱器。《内传》力言阴阳相倚不离、交待以成,引申为万物相依的机体哲学。朱伯崑发现王夫之《读四书大全说》始辩议理气问题,且围绕人性及社会、历史。《外传》透示:“无先后者天也,先后者人之识力所据也。”意谓认知过程而非自然历程才分先后。他解颐卦道:“阳动不停,推陈致新。”释无妄卦云:“因缘和合,自然之妙合……阴阳之施予而不倦也。……推故而别致其新也”。他将郑玄“始、壮、究”三段观和佛家成、住、异(坏)、灭(空)四段说发展为胚胎、流荡(成长)、灌注(壮大)、衰减(衰老)、散灭(死亡)五段论。朱伯崑拈出船山特色在“以偶然性解释筮法中阴阳不测说,进而提出气化无心,出于偶然,肯定了偶然性在变易中的地位;但同时又肯定事物的变易有其必然性即规律性。”(第184页)《维摩经》提出芥子纳须弥, 船山隐约贬为“索光怪泡影以为一归”,因为万法一致而非归一。《内传》在儒家立场说:“圣人尽人道,而不如异端之欲妄同于天。”妄同就是贪婪。
朱伯崑并论黄宗羲《易学象数论》与其弟黄宗炎《图学辨惑》、毛奇龄《仲氏易》和李塨《周易传注》。黄、毛同谓周敦颐图说出于道佛。李塨气学式性善论开戴震先河。胡渭《易图明辨》侧重道教《易》学,承认邵雍《易》学为一家之言,与正宗儒家如朱子的《易》学“离之则双美,合之则两伤”。朱伯崑赞胡渭客观。焦循《雕菰楼集·述雅》反对墨守汉代家法,在《里堂家训》提倡“博览众说而自得其性灵”,即先抉择后创新;《易学三书》强调圣哲教人改过,卦爻辞像代数符号具备逻辑联系。焦循解“相孚”为旁道,朱伯崑用现代术语阐释:“卦爻象的刚柔相易,如同数学中方程式一样,依此方之数值则知彼方之数值;即《系辞》所说引而申之,成为一连续的系列。”(第356 页)焦循将《周易》彻底抽象化和公式化或代数化,结合辩证思维与形式思维,在中国哲学史别开生面或独出心裁。有人醉心数学由于它的形式美,美学家刘纲纪《周易美学》(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版)和道教学者刘国梁《道教与周易》亦因参阅朱伯崑著作而丰富其内容。朱著几乎堪称半本中国哲学史,中国哲人逃不掉三玄的薰染。《易》学比老庄之学繁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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